第八章 蛊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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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靠，你竟然还活着？”

金池岩循声望去，下一秒便惊得他险些咬到舌头，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在报告中列为阵亡人员的楚道楠，只不过后者的穿着有些不伦不类，上身是一套旧式皮夹克，下身则是卡其色工装裤，手里正“把玩”着金池岩之前安装的那捆定时炸弹。

“哟，混得不错，都进惩戒营了？”

楚道楠看清下面的人是谁后，嘴角也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，开口嘲讽道，说罢便将手中定时炸弹扔进了身后的“树洞”里，跟着纵身一跃，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，那地方距离地面将近十米，常人直接跳下来与自杀无异，登时惊了金池岩一身冷汗。

“嘭——！”

随着一声闷响，楚道楠整个人都砸进了泥地里，登时激起一阵烟尘，金池岩连忙去查看情况，可他还没来得及接近，就见前者四肢撑住地面，用力将身体从土里提起，而他就如同断线傀儡般，以一个怪异的姿势“站立”起来，很明显，刚才那一摔，断了不少骨头。

“你别过来——！”

下一刻，金池岩就听到楚道楠体内传来“咔吧咔吧”的声音，仿佛是断裂的骨头正在自行拼接，很快，他就从刚才怪异的站姿恢复到了正常状态，同时用右手猛地一抬下巴，使得原本摔断的脖子也“咔嚓”一声接了回去，吓得金池岩立即将枪口对准了楚道楠。

“啧……枪口可不该对准自己人！”

然而，楚道楠只是嘬了嘬牙花子，脸上些微显出几分不悦，他无视黑洞洞的枪口，径直走到金池岩面前，抬手将枪管拨到一旁轻叹道，说话间，已伸手从对方腰间拔出配发的合金匕首：“让你的同伴站远一点。”

话音刚落，楚道楠的身体微微往下一沉，随即来了个旱地拔葱，直接跃至半空，等到他落地之时，已在十几米外，几息之间便来到了位于抗线前列的伊万诺夫身边。

“苏卡不列，你特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？”

身旁突然冒出个人来，登时把伊万诺夫吓了一跳，楚道楠略带轻蔑的瞥了他一眼，随后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，此时，那些转化者已将堵住洞口的尸体全都撕碎，迎头便撞上了持刀而来的楚道楠。

但见寒光一掠，楚道楠手起刀落，直接将匕首扎进一头转化者的眼眶里，这家伙本以为眼前这个不着“甲胄”的人类是一顿鲜肉大餐，却不想对方直接洞穿了它的脑袋，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击，就已毙命。

跟着，身子往前一探，楚道楠反手从那头转化者脑袋上拽出匕首，跟着一抡胳臂，那把染血的合金匕首又被斜刺进另一头转化者的脖子，这次不仅没能一击毙命，合金匕首反而被颈骨给卡住了，那头重伤未死的转化者登时挥动双爪，将楚道楠的胸口给抓得血肉模糊。

“去你妈的。”

对于常人立毙当场的重伤，楚道楠却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，怒骂之后，抬脚踹在了那头濒死反扑的怪物腹部，直接将其踹飞出去，正好撞在一群刚刚挤进洞口的转化者身上，之前被卡住的合金匕首也顺势拔了出来。

“轰——！”

不等被撞翻的转化者们爬起，楚道楠已经狞笑着，冲了上去，与此同时，那捆定时炸弹也在他出手瞬间爆炸，恰到好处的位置，直接将亚巴顿之树的“树身”炸成了喇叭形，大量血肉碎末则如暴雨般纷纷落下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淋了满身，又腥又臭。

楚道楠出手如电，每一次的攻击，都能收走一头转化者的性命，那些怪物，在其面前犹如待宰羔羊，纵然在其攻击间隙发动进攻，可它们临死时的反扑却丝毫不能阻挡对方的攻势哪怕片刻。

并且随着亚巴顿之树被定时炸弹成功爆破，原本禁锢下位转化者身心的“控制力”骤然消失，那些怪物瞬间感受到了死亡威胁，开始向洞外逃窜，然而，杀意上头的楚道楠并不会给予它们逃跑的机会，直接攥着合金匕首追了上去。

“我靠，这家伙还是人吗？”

望着楚道楠消失的背影，伊万诺夫瞠目结舌，同时庆幸自己刚才没发脾气，否则必然会得罪这位“大爷”，而在危机解除之后，整个小队的人迅速集结，金池岩在听到队长的似是自言自语的发问后苦笑道：“他曾是我的战友，可这个家伙，本该是死在那场爆炸里的。”

“你认识他？”

听到金池岩的话后，伊万诺夫不由得大吃了一惊，后者轻轻点头，并将之前的遭遇简略述说了一遍，最后闭目叹道：“他之前助我良多，于情于理，我都不应说出这些话来，只是事实如此，他确实不可能再是人类了！”

其实不用金池岩多做解释，在场之人也都看到，楚道楠之前在和转化者交战时，虽异常勇猛，却没少受到足以致命的攻击，只是他对此浑然不觉，而那些致命伤也仿佛在对其隔靴搔痒一般，甚至没能减缓楚道楠的攻势哪怕一分一毫。

那些逃窜出去的转化者，在距离洞口近百米的地方，与大部队“会师”，因为受到同类信息素的影响，它们很快就从慌乱中镇定下来，随即同大部队聚在一起，没多久，便又调转方向，如洪流般袭向刚刚追出洞外的楚道楠。

“呦呵，搁这等着我呢？”

眼见成群结队的转化者杀了过来，楚道楠一挑眉毛，却是转头向后看了一眼，在确认了没人跟随之后，直接将手中那柄合金匕首插入心口，随后又拔出，丢在地上：“醒醒，该交房租了！”

“混蛋，虽然死不了，但是很疼啊！”

心口处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很快就被刃部割开，然而伤处却没流出一滴鲜血，反而涌出了大团的黑色触手，仿佛在其心脏的位置，寄居着一只黑色章鱼，而这些触手中央则“嵌”着人类眼球大小的肉瘤，上面有张模糊的人脸，从中传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。

“别给老子废话，赶紧的！”

楚道楠对于声音的主人，显然缺乏最基本的尊重，甚至因为嫌对方反应太慢，直接伸手从伤口里掏出了那团东西，后者当即破口大骂，只可惜声音细不可闻，这颗“肉瘤”似乎是知道骂了也没用，便没有还嘴。

那些触手也在下个瞬间延展开来，仿佛是活体黑漆一般，很快就将楚道楠的全身给覆盖住了，下个瞬间，其身形暴涨数倍，直接变成了三米多高的巨人，冷哼一声后，双手猛地插入地面。

此时，那群转化者已相距不过几米，忽然间，无数黑刺似犬牙那般，在其周围交错破土而出，每根黑刺都将近一米，且锋利无比。

那些正在发足狂奔转化者，显然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，以至于就算看见那些黑刺突然冒出来，也来不及停止，其中不少撞上去后，当场就被开膛破肚，脏器与污血，顿时便流得满地都是，偏偏这些家伙生命力极强，一时还死不了，全都倒在了地上，哀嚎不止。

只这一瞬间，楚道楠就收割了成百上千头转化者的生命，这在过去是无可想象的事，可他对此却并未感到半分喜悦，那些覆盖住他身体的，被其称为“玄衣”的生命体，随着攻击结束，纷纷从体表剥落，很快又汇聚成那团黑色章鱼般的玩意儿。

“唔……。”

随着那团黑色章鱼一般的生命体从伤口中缩了进去，楚道楠的身形也恢复如初，可接踵而至的，却是难以言表的虚弱，他登时跪在地上，双臂虽然勉强支撑着上半身，却是在不断颤抖，仿佛随时有可能昏厥。

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，这种虚弱感才渐渐消失，楚道楠挣了几挣，勉强站了起来，回头望向来时的地方，不知为什么，金池岩等人仍未追来，尽管不想被人看到刚才那副模样，可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，对方竟然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死活，这让楚道楠有些失落。

“你……没事吧？”

就在楚道楠打算就此离去时，忽听不远处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，金池岩所在的探索作战小队在收集完“深渊孢子”后，此时全都离开那处地下空间，见到满地都是转化者尸体，而楚道楠就站在其中，不由得目瞪口呆，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询道。

“外面的转化者数量太多，倒是费了点功夫。”

孤身独战成百上千头转化者，已不需楚道楠再作掩饰，说话间，他低头寻了片刻，随后便从地上捡起那把合金匕首，扬手一扔，将之丢到金池岩的脚边：“请几位回去后，不要把我还活着这件事，告诉你们以外的任何人，哪怕是最好的朋友，也不行！”

“知，知道了。”

虽然满肚子都是问题，可在看到楚道楠仅以一人之力杀死近千转化者，作为队长的伊万诺夫还是把话咽了回去，并作出了承诺。

“虽然不知道各位都犯了什么错，不过能被编入‘刑罚军团’，想来不是特别严重，而这一地的转化者，应该可以收集不少脊髓液，运气如果好点，没准还能剜出点晶髓，再加上击杀它们所获得的功勋和任务奖励，估计也足够赎罪了。”

似乎是为了确保对方真能守住这个秘密，楚道楠特意开口提醒道，说完便转过身去，又抬手挥了几下，算是与这一队人做了告别，随即拽开步子，头也不回地向远处狂奔。

约莫跑了有七八公里，楚道楠才停下脚步，此时他已置身于一片城市废墟中，转头望向来时的道路，脸上的表情登时显得很落寞。

“想回去就回去呗！”

之前的那个声音忽然在楚道楠的脑海中响起，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烦，“只要不在人前使用那种力量，便与普通人没啥区别，就算是禹墟最厉害的仪器，也无法探测出来。”

“你当我是白痴吗？”

虽然只有一瞬间，可楚道楠还是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了些许，随即按住心口，使劲摇了摇脑袋，“绝不能把这种力量带进禹墟，它会将一切全都毁掉。”

“随便，我倒想看看，你还能坚持多久，要知道，对于那种力量的每次使用，都会加剧它对意识的侵蚀，在禹墟之外，这个危机四伏的末世废土之上，无论你如何克制自己，终究还是要去使用，就算你被那些怪物杀死，它也会操控你的肉体去进行杀戮。”

那个声音冷笑，仿佛是楚道楠的另一个人格，想要令其屈服于最底层的欲望，可楚道楠却始终没有妥协，反而用右拳猛地捶在心口处，伴随着一声惨叫，那个声音终于从他的脑海里面消失了。

可楚道楠知道，这个方法只能治标，终究是无法治本，自己在那天没有死于爆炸，不是什么幸事，用不了多久，那声音的主人便会重新出来蛊惑他。